第109章 破碎的“假如”
距離天亮只有一兩個小時的那段時間里,韓述做著顛三倒四的夢,他甚至夢到了校園門口停著警笛長鳴的警車,他被正義凜然的公安干警拘捕歸案,周圍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大家都鄙夷地指指點點,交頭接耳議論的無非是他的下流和不要臉。有人當場暈倒了,那是他媽媽孫瑾齡,而韓院長雙眼血紅,要不是有人死命攔著他,他會當場沖上來親手撕碎這個徹底讓老韓家門風掃地的逆子。韓述在無數人的推搡中頻頻回頭,他唯獨看不到這個案件的受害者,連她的背影都沒有,這讓他既失落又惆悵,落到這一步,他雖自知并不冤枉,但她若是能在場,哪怕給個大快人心的表情,他也覺得罪有應得到從而心里會踏實一些。
直到清晨的光線驚擾了他鋃鐺入獄的心路歷程,韓述才將眼睛睜開一線,用了十分之一秒讓記憶復蘇,搞清楚現在的狀況,就立刻跳了起來。可惜還是遲了一步,他此時的姿勢是堪堪吊在床的邊緣,這一蹦而起的姿勢讓他整個人連滾帶爬地摔到地上,還好纏著被子,并沒有很痛。那張昨夜他都沒有看得太清楚的老式木架子床上,空空如也。就連那件男人的襯衫也被收了起來。
盡管韓述一向崇尚自然醒,但他的生物鐘很準,并不是個睡懶覺的人。反觀桔年,他雖沒有跟她共同生活的經歷,但是以他之前相當長一段時間的尾隨觀察來看,只要不上早班沒有特殊的事情,她通常是睡到日上三竿才睡眼惺忪地到財叔那里拿牛奶。再聯想到高中的時候,她通常都是踩著鈴聲晃進教室的遲到大王,也不知道被他逮過多少回。沒想到這一次他起床竟然落在了桔年后面,韓述頓時覺得被動至極。昨夜情景在腦海里重現,更是讓他心慌臉熱,趕緊匆匆套好衣服,將床單被子略作整理,硬著頭皮走了出去。
非明還沒有起床,大廳的那個破鐘也證實了天色確實尚早。韓述心懷鬼胎地朝院門口探頭望了望,沒有夢里的警車和執法人員。接著聽到門吱呀的一聲響,受害者頭發濕漉漉地從水汽蒸騰的浴室中開門走了出來,手里抱著一盆衣服。
韓述有些難堪,便故技重施地咳了幾聲,試圖引起桔年的注意。桔年置若罔聞,放下了盆里的衣服,找了條干毛巾擦著頭發上的水,韓述又加重了咳聲,結果一樣。他終于確信她根本是故意不打算理會他,就算自己咳破了嗓子也是枉然。他心里沒了底,想到昨晚上的難堪事,不用說他自是罪孽深重,但是死是活、要殺要剮,她好歹得給個話啊。
于是韓述期期艾艾地磨蹭著走到桔年身后,猶豫再三,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你看……這……怎么辦?”說完之后,他又想起打自己的嘴巴,這是男人在第二天早上該說的話嗎?
桔年擦頭發的手停了下來,并沒有回頭看他。不過是喘口氣的工夫,韓述覺得自己都快憋死了。
“你走吧,以后別來了。”桔年的聲音里聽不出明顯的感情起伏。
哦……她打算讓這件事就這么過了,就好像沒有發生。看起來他又可恥地逃過了一劫,韓述說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氣還是有些失望。他有些犯賤地想,自己那么混賬,沒理由就那么算了,她怎么能一句話就了結了呢?也怪他自己,昨晚,在那件事發生之前,一切都是那么圓滿而完美,他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離她近了,誰知道后來邪靈附體似的鬧了那一出,好端端的,什么都毀了。她這個態度,已是仁慈,他就算再不知廉恥,也沒有理由再賴著不走了。
“能讓我洗把臉再走嗎?”事到如今韓述只能這么說。
桔年沒有說話,他便去翻出了自己的洗漱用具,垂頭喪氣地走到天井的水龍頭旁,剛在牙刷上慢騰騰地擠出一條形狀完美的牙膏,他聽到了院子外傳來的叫門的聲音。
“桔年,你在家吧?”
這聲音,除了唐業,還能是誰?
當然,桔年也聽到了,她直起身子,下意識地攏了攏半干的頭發,看起來也有些不知所措。
敲門聲在繼續著,桔年愣是沒有動。
韓述猜她此時想必是打著掩耳盜鈴假裝不在的主意,便“好心”地說:“用我去開門嗎?”
這句話果然有效,桔年立刻轉身拖住了他,臉上是可疑的緋色。
“你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