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他們終于一家團聚
陳潔潔在桔年身后急聲說道:“桔年,快樂沒有那么難,當他在身邊睡著的時候,就對自己說,假裝他也死了,假裝他也不會醒過來,這么想著,結果發現自己居然也是難過的―原來這輩子不止一個人讓自己那么難過,好在,他還會醒過來。到時你就會發現,真的,一輩子那么長,求一點點快樂和安慰并沒有那么難。”
周子翼提出自己開車送陳潔潔和非明回醫院,桔年沒有反對,便與他們在路口分別。陳潔潔一家背對著他們,也許是為著之前的爭吵,他們的樣子很是別扭,過了一會兒,周子翼騰出一只手去拉陳潔潔,不料卻被陳潔潔狠狠甩了一巴掌,他把臉偏過一邊,隨即也高高地揚起了自己的手,然而這只手落下的時候卻很輕,輕得像在擦妻子臉上的淚。陳潔潔拿開他的手,探身去看他手里抱著的孩子,就勢也輕輕地抱住了她的丈夫,兩人的手再也沒有松開。
非明坐在媽媽推著的輪椅上頻頻回頭看著桔年。自從她和陳潔潔正式相認后,姑姑的態度一直都是淡淡的,非明以為姑姑會跟她一起掉眼淚,雖然那樣她會難過,但是姑姑并沒有這樣。后來非明想,姑姑其實一直都是這樣的,也對,她畢竟不是自己的媽媽,離開了也好,即使她才十一歲,也知道姑姑帶著她,比一個人過日子要艱難得多。
桔年一直看著周家的車越來越遠,非明也離她越來越遠,只剩她還在原地。
韓述在她身邊開著玩笑,“你難過的話,我不介意把肩膀借給你哭。”
桔年真的就扭過頭去,伏在離她最近的那個肩膀上痛哭失聲。
反倒是原本還笑著的那個人,就此繃在那里,分毫也不敢再動。
韓述把桔年送回了家,桔年沒有拒絕。除夕那一夜過后,他們之間很多頭緒其實都沒有來得及理清楚,結果非明就出了事。有些事來不及說,當事人也不愿意再提,于是便不了了之。直至陳潔潔出現,他們從醫院里回來,不管多不情愿,韓述最后還是收拾東西離開了她的小院。這不只是因為韓述到底還是有幾分心虛,到了這一步,他也實在不敢逼得太緊。人說兔子逼急了還咬人,桔年絕對就是只悶聲不吭但是急起來會咬得他一佛出竅二佛升天的兔子。家是不能回的,節日期間,也不好打擾朋友,所以韓述就找了個安逸的酒店暫且住下。
幾日沒到這來,桔年已經把院門口的枯枝敗葉和鞭炮紅紙通通清掃干凈,可也說不上為什么,韓述看到這收拾干凈后更顯空落落的院子,總覺得它比幾天前更少了些什么。也許是非明也離開了,這原本就人氣淡薄的地方更如同空城一般。
桔年沒有招呼他,韓述自己找了水來喝,一杯涼水下肚,冷得胃都痙攣了。他本想找到屋主說,不帶這么過日子的啊,大冷天的,好歹燒點熱水,冷死別人也就罷了,小心自己成雪人都不知道。誰知放下杯子四顧,桔年已經不在客廳。
他找到了屋子背后的天井處,果然看到了她,原來是斜飛著入檐的飄雨打濕了一個神龕上的香爐,從背后看,她正用手撥弄著香爐里的灰燼,然后找來火柴,重新點燃了一炷香。
韓述心里犯著嘀咕,都什么年代了,她還有這么多迷信的玩意,真讓人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不過好像從很久以前開始,她就特別相信命運鬼神這一套。
韓述走到跟前,想看看桔年拜的究竟是哪一路神仙,是土地公公、觀音菩薩、玉皇大帝,還是灶王爺?不但要初一、十五地供奉著,年夜飯也得他老人家過目后才輪到餓肚子的凡人,就連今天這不算什么日子的日子,都還要香火伺候,說不定一年到頭都是如此,究竟什么神仙能享受此等待遇。
他湊過頭去研究了一會兒,卻發現這神龕有點古怪,因為在他這個無神論者僅有的經驗里,既然供奉著什么,總要有點暗示,比如觀音、佛祖像什么的,再不濟也得有張畫著神仙的畫吧,可這除了個香爐之外什么都沒有。
韓述心下有些納悶,不過聯想到她之前拿著條吃了一半的魚都可以“虔誠地”忽悠神靈,在其他地方偷工減料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他促狹地指著天偷偷問桔年:“那位同志對你的魚沒有什么意見吧?”
他以為桔年會回他一句“舉頭三尺有神明”什么的,但桔年沒有跟他計較,一反常態地從旁邊取出了三支香,遞到韓述面前。
“干什么?”韓述做出個退避三舍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