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年跟著唐業上了一輛在暗處等待已久的陌生的車子，一路疾馳，穿越整座城市，最后停在了一個人跡罕至的港口。

    除了停靠在岸邊的唯一一條烏油油的船上亮著盞漁燈，四周一片黑暗。然后，桔年看到除了他們和沒有下車的司機，那岸邊只有一個女人。

    唐業在看到這個女人之后有短暫的躑躅，他沒有說話，但是桔年可以從他那一瞬間的指尖和眉梢感覺到他的心涼了下去。

    那個一直背對著他們的女人聞聲轉過身來，打量著唐業，還有他一直牽著的桔年。她跟桔年年紀相仿，長發在腦后隨意地綰了個髻，桔年的存在顯然不在她的意料之內，但是她只是挑了挑眉。她很容易給人一種感覺，那就是無論怎樣萬千的變化，沒有什么可以讓她亂了陣腳。

    “你來了，唐業。”這一聲就如同月下久候的老友。

    夜色中的波光倒影在唐業的眼中，桔年幾乎以為他會哭泣。她還沒有看過這個內斂的男人掉過一滴眼淚。

    “他沒來？”唐業問道。

    那女人點了點頭，“他托我來送你，很抱歉，唐業……”

    “他死了是嗎？”唐業打斷了那女人沒說完的話。

    “你都知道了？”

    唐業撇開臉，去看那海與天黑色的融匯點，他不想人看到他哭泣，另外兩人便只當他的失態是為了這一場前路難卜的逃亡。桔年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她可以想，唐業嘴里的“他”莫非是那個戴著玳瑁眼鏡的溫和又冰冷的男人，而眼前這個女人，則是手眼通天讓他得以脫身遠走異國的策劃者。

    “我只知道如果他還活著，就一定會來。”

    “你信不信？他也說過一樣的話，他說如果你沒看到他，什么都用不著解釋，你會知道他去了哪里。”那女人笑了起來，眼睛彎彎地如同月牙一般，她看起來像一只微笑著的狐貍，通透洞悉，卻溫良無害。唐業意識到她的視線落在了他和桔年緊握的手上。“如果他真的來了，你說他看到這一幕，會不會有些小小的意外？”

    唐業看似從驟然的悲慟失神中回到了眼前的現實，也許他并非完全沒有意料到這樣的結果。他對那個女人說：“向總，我有個不情之請……”

    那女人意會，“你要帶上她？”

    她有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讓人可以在她面前安下心來，把自己交給她。

    唐業點頭。他信這個女人，一如他相信那個永遠也來不了的旅伴。她會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但他不能丟下桔年。

    “她就是你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