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顧清歡漸漸扛不住困意，腦袋不住地點墜，嘴里還含糊不清地嘟囔著：“哥哥……”聲音越來越弱，最終陷入香甜的夢鄉。她歪倒在顧長生肩頭，均勻的呼吸輕輕拂過他的脖頸，帶著小女孩特有的溫熱氣息。

    顧長生低頭凝視著顧清歡恬靜的睡顏，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少女身形輕盈得不可思議，依偎在他懷中，宛如一只溫順的小獸。他緩步走向床鋪，輕柔地放下顧清歡，細心地替她掖好被角。

    月光透過窗欞傾瀉在床榻上，為顧清歡鍍上一層柔和的銀邊。她發間的蓮花墜子隨著細微的呼吸輕輕晃動，折射出細碎的光暈。

    顧長生正準備起身離開，顧清歡突然囈語一聲，無意識地抓住他的衣角，皺著小臉呢喃：“不要……”

    顧長生心尖一顫，緩緩在床邊坐下，伸手輕輕撫平她眉間的褶皺，柔聲哄道：“清歡別怕，哥哥在呢。”他就這么靜靜地守著，直到顧清歡的神情逐漸舒緩。

    夜色愈發深沉，整座府邸陷入靜謐，唯有窗外偶爾傳來幾聲蟲鳴。顧長生的思緒卻飄向遠方，他想起小時候，妹妹半夜做噩夢總會哭著跑到他房里。那時的她小小的一團，如今卻已出落得亭亭玉立。

    “她們就是你的意義嗎？”

    就在顧長生沉浸于回憶與思緒中時，隨著聲音響起，黃泉的身影從他的識海中緩緩浮現，靜靜佇立一旁，注視著顧長生守在顧清歡床邊的模樣，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顧長生點點頭，輕聲道：“媽媽、妹妹，保護她們是我存在的意義，我可以舍棄一切……”說著，他的目光溫柔地落在熟睡的顧清歡身上，“她們是我生命中最珍貴的人，是我修煉路上不斷前行的動力。”

    黃泉微微挑眉，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顧長生：“你要守護她們，那就需要我全部的力量，或許要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甚至有可能……”

    “我知道。”顧長生打斷黃泉的話，語氣沉穩，“獲得你所有的力量，我甚至有可能陷入虛無，踏上自滅者的旅途。可是黃泉，你曾說我扼制住了虛無、眼里有‘拒絕消散’的光，我在你的旅途中釘下了一顆無法拔除的釘子。現在我想說，媽媽、妹妹，甚至是你，都會是我旅途中無法拔除的釘子，誰也不能將你們從我生命中抹去，你們是我的全部。”

    黃泉靜靜地佇立在原地，顧長生的話語如同一顆巨石，投入她沉寂許久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她凝視著眼前這個少年，月光下，他的側臉堅毅而溫柔，眼底跳動著熾熱的光芒。那光芒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漫長歲月里見過的無數星辰，卻又比星辰更加耀眼、更加溫暖。

    “你就這般篤定？即便那代價是粉身碎骨？”黃泉的聲音不自覺地放柔。

    顧長生抬起頭，目光堅定地與黃泉對視，唇角勾起一抹從容的笑意：“從決定與你同行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準備。我不怕粉身碎骨，只怕沒有足夠的力量守護他們。”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刻進了黃泉的心里。

    黃泉沉默了，她微微轉身，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她想起自己在虛無中游蕩的無數個日夜，孤獨、冰冷，沒有盡頭。直到遇見顧長生，這個少年以一種近乎霸道的方式闖入她的世界，在她的靈魂深處扎下了根。

    “你可知，自虛無誕生以來，從未有人能真正駕馭虛無之力，更遑論將其完全掌控。你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孩子，憑什么覺得自己可以？”

    “就憑我不想失去，就憑我有必須守護的人。”顧長生站起身，走到黃泉身邊，“你說過我眼里有‘拒絕消散’的光，那光就是為了他們而存在。無論是虛無之力，還是自滅者的旅途，我都不會退縮。”

    黃泉心頭一顫，顧長生的話如同一把鑰匙，打開了她內心深處一扇塵封已久的門。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早已不再是那個冷漠無情、只知在虛無中飄蕩的存在。與顧長生的靈魂羈絆，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