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夏雨(再續)
“自然如此……”
眾人趕緊應聲。
而不知為何,就在劉洪道糊弄過去此事,準備扯開話題,好熬過這剩下的小半夜之時,忽然間,一個激靈從這位兵部左侍郎腦子泛起,卻似乎讓他抓到什么一般,繼而在猶豫片刻后猛地低聲出言:
“呂相公生平經歷擺在那里,也是因靖康前被叛軍所執,以俘虜之身奉獻金營,深以為恥……其人北伐之心迫切,明顯不亞于你我!何況其人性格粗疏急切至此,又是許相公、李相公去福建后,御前唯一相公,那以此人情狀,見官家猶疑,總該有勸諫、上奏吧?”
事情問的突然,而且大雄寶殿內的留守者頗多——便是不算留守的御前班直中層軍官們,此時有座位的,也有呂本中、劉晏、仁保忠、郭仲荀、宗潁等六七人存在。
故此,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無人敢倉促應這么敏感的問題。
然而,片刻之后,在交流了眼神,回想起眾人之前的普遍性失態后,這些人卻是漸漸醒悟,大家立場一致且明顯,或者說即便是有呂本中這樣立場似乎有些不對路的人存在,在這個大局面前也只能和大家保持一致……但依然無人敢應聲。
不過,也不用這些人回復。
“那便只有一個說法了。”劉洪道忽然覺得身心釋然下來。“官家雖有疑慮外顯,卻只是因事而導,內里卻無半點停下北伐大略的意思……反倒是我等這般急切,卻反而是不如官家,以至于臨大事而惶然起來了。”
眾人依然面面相覷,無人敢做答,也無人敢應聲。
主持那熏香的臥房內,睜大眼睛看著房頂,聽著雨水滴答之聲的趙玖終于忍不住翻了個身。
經過這一夜的刺激,這個穿越者也已經想的透徹了——有道是天下大局如奔馬,人如馭手,只能紹,不能勒。
事到如今,哪里還有退路呢?
或者說,只要不主動喊停,這奔馬就得一步步朝著既定的方向踏過去。
翌日一早,雨水稍小,只有滴答之態了,眼瞅著是要漸漸放晴了,而起來到香積廚用餐的趙官家和勝果寺內的文武對此心知肚明……要是就此放晴,那便是跟夏初那場雨水一樣,減產是減產了,但絕不能稱之為受災。
而這一番南北雨水,福建動亂,最多是將所謂原來的‘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大概率變成所謂‘南方稍定,兵甲稍足’。
“劉卿。”趙官家用餐極為緩慢,似乎在等什么人一般,又似乎是在思索什么,而一直等所有人用餐完畢,他才慢慢吃完,然后也不起身,卻是直接在座中喚了劉洪道。“軍需物資,俱有安排,不能臨時更改計劃,分你物資、人力去修陜州河間棧道。”
“是。”劉洪道趕緊起身,雖然眼圈微紅,但精神尚好。“臣曉得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