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少年
“還不錯”三個字,藏盡了他吃過的苦頭,留給外頭的,只是一個意氣風發的肖二公子。
“旁人說嚴父慈母,我爹待他嚴厲,我娘卻又沒常在他身邊,后來總算回來了,卻又因懼怕他而過分客氣。我娘以為他喜歡吃甜食,便常給他做桂花糖,懷瑾每次都吃個干凈,連我都被騙了。后來他身邊的親隨說,懷瑾原來是從不吃糖的。”
“因為這是娘能表達的愛他的方式,所以他便吃了,縱然不喜歡,縱然也沒人問過他,他究竟喜歡吃什么。”
白容微嘆息一聲,沒有說話。
“我雖是他的大哥,卻好像從未幫到他什么。旁人總說他無情無義,不如我如何,卻不知,我今日之所以可以做光風霽月的肖大公子,正是因為他替我承擔了許多。這個道理我懂,他也懂。”他苦笑起來,“我如今,倒是非常后悔當年父親沒能讓我從武,若是我沒有做文官,許今日扛起肖家重擔的,就是我了。懷瑾也不必為外人誤解。”
“我們都知懷瑾一片苦心。”白容微輕聲道:“爹娘也會知道的。”
肖璟看向祠堂上的牌位,他道:“幼時懷瑾和母親不甚親近,三天兩頭往外跑,其實他是把母親放在心上的。”
“我娘生性膽小,容易受驚,最怕打雷。每次打雷的時候,懷瑾若是在府上,便會找個理由去娘房間里坐坐。娘每次看見懷瑾,想著和懷瑾如何相處,便將打雷一事忘了。等雨停了,懷瑾再離開。”
“我起初不明白,有一次打雷下雨,我同他都在外面,他卻突然說有要事在身必須回府。待回了府,卻又說想吃桂花糖,母親忙著為他下廚,我突然明白過來,懷瑾這家伙,不過是怕母親因雷聲受驚,故意尋個借口回來罷了。”
白容微聽到此處,也跟著笑起來,搖頭道:“懷瑾真是……”
“可惜母親到死,都不知道懷瑾對她的心意。”肖璟澀然道,“若是知道,或許今日也不會是這個結果。”
白容微用力握住他的手:“母親在天之靈會明白的。”
“母親生前他陪著母親,死后亦是。只要他在府上,但凡打雷下雨,他都會來祠堂陪著母親。”肖璟微微一笑,“這是秘密,我沒有告訴別人,我想懷瑾他,也不愿別人知道。”
肖玨太驕傲了,他做這些事如綿綿春雨,潤物細無聲,倒也不苛求是個什么結果。可到頭來,認真一想,便覺得他是被虧欠得最多的人。
“所以你才說,若是今日他在朔京,他也會來祠堂陪著母親的。”白容微恍然。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肖璟笑道。
香爐里的煙浮到半空,慢慢的散開了,了無痕跡。過去的人已成為過去,那些未出口的關懷和陪伴,從此再也沒有了解釋的機會。
“如璧,你要知道,”白容微拉過肖璟的手,溫柔道,“懷瑾做這些事,就是為了保住肖家。如今懷瑾遠在涼州,徐相一黨仍視肖家如眼中釘,你更要打起精神,不可讓懷瑾的努力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