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里，顧亦寧索性就住在了黎香小樓內。

這小樓沒掛牌匾，若不是老莊主親口告知，她一直當做是個無名小樓，只是造在懸崖之上，所以她便隨口叫懸崖小樓了。

她聽太初山莊的人私下里好像也這么叫來著。

原來有名字的，以莊主夫人邱黎的名字命名的，老莊主甚至都沒有加入自己的名字。

就是以夫人獨立的名字命名的。

可他從未對外說，因為女子的閨名，在這個時代，是不能輕易說出去的，因此他寧可讓那小樓不掛牌匾，也不想用別的名字。

是這個時代的錯。

顧亦寧嘆氣，她和小橘子住在這里，倒也方便，楚耀月這次在山莊里說要等到父親病好了再走，至于宋管家，他隔日會上來一次，不多逗留，只半個時辰就下去。

宋管家說話一直滴水不漏，裴川也查過他的底，貧苦出身，練武沒有什么天賦，但拳腳功夫比普通人強一些，但是江湖上隨便來個沒有排名的小輩估摸著都能打死他。

確實是個很平庸的所在。

但在江湖上行走，也不一定非是靠著武功，再說他不會武功都活了這么久了，其中雖然說太初山莊的庇護，可他自己說話做事圓滑也功不可沒。

就是這份圓滑，讓人很難深信他。

是以他在太初山莊這么多年，主子下人似乎沒人將他當朋友的，但是確實也沒找到他勾結外敵的證據。

即使如此，他也還是當上了莊里的管家。

無他，他治家確實一把好手，山莊里的事他處理得井井有條。

但也確實沒什么黑材料，面對影月殿來的人，也是客客氣氣，但是也挑不出錯。

再是心懷不軌，影月殿的人也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管家動手，對這個山莊也沒什么影響，所以最多會收買他，但不會為難他。

聽老莊主說，影月殿應該是想過要收買宋管家的，但最后打消了主意。

因為他們發現，宋管家雖然是太初山莊的管家，可是從不接觸山莊內真正的秘密，他甚至會回避。

顧亦寧想起她這幾日在莊子里，宋管家對她也是十分客氣，但是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她挑不出任何錯，但也絕對不親密。

想到這些，她心中一動，問小橘子：“我記得裴川給我的情報里面說，這個宋管家娶妻生子，是購置了宅子另住的吧？”

小橘子點點頭：“是，其實這種大莊子大宅子的管家，娶妻生子之后是可以住在主人家里的，一般人也會選擇住家里，畢竟管家事情很多，大部分時間都會住在主人家里，一個月可能就休息三四天，住在外面很不方便。”

顧亦寧點點頭，她娘家雖然對她不好，但畢竟是侯府，嫁的王府，蕭煜軒不喜歡府中人多，但該有的伺候的人也一個不少，這些規矩她自然是知道的。

她身邊那些大家貴族，也都是如此做的。

宋管家這樣的，倒是很少見。

但是顧亦寧想一想，忽然覺得好像可以理解了一樣。

因為她想到了一個詞——打工人！

可能宋茂就真的只是將自己當做了一個普通的打工人，他做一切，可能就是單純為了賺錢養活自己罷了。

其實這種人在她那個時代，還是很常見的。

很能干，所有的事都能干得很好，但公私分明，從不將自己的私事帶到工作之中，也不會去窺視老板的私密，所有的事都公事公辦，所有工作中遇到的人都只是同事。

不會在公事中交朋友，朋友都是私人關系，跟他的工作無關。

她從不懷疑裴川得到情報的能力，他或者對她的命令不服，但只要吃八分力，情報也會足夠詳盡。

既然知道了是影月殿的事，這幾日重新查，便能找到很多蛛絲馬跡。

但是這個宋管家，確實干凈。

排除掉一切可能，剩下那個可能即使再不可信，也有可能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