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
應聞身上那幾刀刀刀見骨,血從胸前溢出,流干了一般,連前胸都癟下去幾分。
翟闕跪地俯身,淚珠連成線一般順著應聞的臉砸在了地上,只聽對方氣若游絲道,
“世子。。。世子在帳子里,他們要帶回去邀功。勞。。。勞煩小公子帶世子回家。”
翟闕握住了他的手不住地點頭,“我一定我一定,怎么會這樣,他們怎么會突然。。。”
應聞垂在地上的手想摸摸他的頭,卻沒力氣,只好回握住了他,“殺我們的人,不是胡人,他們披著虎頭鎧?!?br/>
翟闕瞳孔一震,他雖然久在府里養病,但是虎頭鎧是禁軍的裝扮他還是知道的。
禁軍遠在長安,只聽圣人調遣,可是圣人為什么要殺遠駐西北的玉門軍,他還想再問什么的時候,牢牢握住他的那雙手因為沾滿了滑膩的血不受控地往下流,翟闕這才發現應聞已斷了氣。
他喚了兩聲“應大人”都不見回音,將腕上那串念珠綁到了應聞手上。
還不到傷心或者追責的時候,翟闕用袖口隨意地將滿臉的淚水一抹,手指嵌在掌心里強迫自己收起情緒,趔趄著起身去找翟朔。
胡人飲酒至半夜終于盡數醉倒。
清瘦靈巧的身影悄然在帳子間奔走,終于在主帳里找到了那個人。
翟朔臨走前曾囑咐他,冬日風雪撲人,不要隨意走動。兄長最多半月就回城,回時給你折幾枝紅刺玫,你愛穿素凈的衣裳,到時去看安傘旋城時掛在衣擺間,必定好看。
前不久還言笑晏晏,英勇神武的人,此刻被扔在草垛子里,蜷著身子,面色慘白,身上的鎧甲紅得扎眼。
翟闕腿一軟,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去牽翟朔沒有知覺的手,低聲喚他,“兄長,我來了,我們回家?!?br/>
當然沒有回應。
他蹲下身子,試圖背起那具已經冰涼的尸身,手腳卻抖得使不上力。
翟闕重新跪倒在他面前,額頭抵著對方冰涼蒼白的手,壓抑無助地低泣。
他本以為他的淚已經流干了,可是再看到翟朔胸前貫穿的那些長箭時,還是哭得想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