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6-EP2：尼布甲尼撒（14）

    雇傭兵的忠誠永遠都值得懷疑，面對著死亡的威脅，為賺取巨額資金而不惜違反法律的雇傭兵們終于在遵守契約和保住自己的生命之間選擇了后者。被庫爾德士兵們毆打得不成人形的雇傭兵們接二連三地跪地求饒，但他們除了說出身上的紅白傘標(biāo)志所象征的意義以及他們來此執(zhí)行任務(wù)的過程之外，并不能透露更多的情報。其中一名雇傭兵發(fā)誓說，他已經(jīng)把他參加這項工作以來所了解的一切都向著庫爾德士兵們招供，哪怕今天他親眼見著自己的全家被吊死在面前也說不出更多的東西了。

    忠心耿耿的葉海亞·本·艾哈邁德及時地將庫爾德士兵們轉(zhuǎn)述的內(nèi)容告訴了麥克尼爾，期盼著麥克尼爾能夠給他一點積極的回應(yīng)。只要能從這些美國人的眼中看到半點贊許，那對葉海亞·本·艾哈邁德而言便是至高無上的成就。

    “……他們是這么說的？”被關(guān)在牢籠中的平民們面黃肌瘦的模樣讓麥克尼爾有些于心不忍。

    “都是來這里做生意的職業(yè)雇傭兵。”葉海亞·本·艾哈邁德連忙補充道，“所以，他們只了解安布雷拉透露給他們的消息，也很正常……”

    “安布雷拉想從伊拉克以外的國家——尤其是那些分布在歐洲和北美的國家——招募大量雇傭兵，不可能不引起注意。也許他們每個人都有一套精妙的偷渡本領(lǐng)，但是其中一定還有人留下了更大的漏洞。”麥克尼爾陰沉著臉，“我不管他們是哪一國的公民，從現(xiàn)在開始，他們是自由世界的敵人。讓我們的好庫爾德人把這些畜生關(guān)起來，別給他們?nèi)魏蝺?yōu)待。”

    麥克尼爾從來不是會輕易地為在戰(zhàn)爭中受害的平民落淚的那種多愁善感的藝術(shù)家，他確實愿意在受害者身上展現(xiàn)他的同情心（以及最大限度地避免殃及無辜），不過唯獨那種缺乏目的性的一般暴行總是讓麥克尼爾無法理解。受雇于安布雷拉的雇傭兵們，將未能及時逃離的平民關(guān)押在醫(yī)院地下室內(nèi)并不聞不問，使得地下室牢房中充滿了排泄物和尸體，讓僥幸活下來的人也連帶著處于精神失常的邊緣……如果僅要避免俘虜和平民消耗補給，將其驅(qū)逐出去或干脆殺死就好，沒必要這么添油加醋地制造恐怖。

    他這短短一個星期內(nèi)聞到的臭味超過了過去幾個月內(nèi)的總和。

    “艾哈邁德？認真一點，這是工作！”麥克尼爾讓有些走神的艾哈邁德幫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這些受困的平民，“對他們說，我們是來解救他們的……”

    艾哈邁德翹首以盼地等待著麥克尼爾的后半句話，兩旁的黎凡特旅士兵也很期待，誰知麥克尼爾突然止住了話頭，仿佛陷入了某種勞神費力的思考中。半晌，他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只是簡單地吩咐黎凡特旅士兵們將平民先從牢籠中釋放、轉(zhuǎn)移到其他地方。

    “再問問他們，這幾天他們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麥克尼爾最后對黎凡特旅的士兵們囑咐道。

    黎凡特旅士兵們得令，立即打開了牢籠，將這些身體虛弱的平民們釋放出來。邁克爾·麥克尼爾站在道路正中央，儼然扮演著拯救平民的英雄角色，他想象著這些受苦受難的可憐人會愿意沖上來擁抱他或是向他道謝，那樣一來他也可以勉強忍受著沾在這些平民身上的糞便和血跡去給對方送上一個還算體面的熱情擁抱，然而讓他十分尷尬的是，被釋放出來的平民們不僅沒有朝他走來，反而都向著道路兩側(cè)躲避。詫異的麥克尼爾僵硬地轉(zhuǎn)過頭，凝視著其中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他從中讀出了一種見到了瘟神的恐慌。

    幾分鐘后，牢房里空空如也，只剩下麥克尼爾和艾哈邁德，還有無聲地注視著他們兩個的尸體。

    “我是不是又做錯了什么？”麥克尼爾嘆了一口氣，也邁上了返回地面的路。“我一向知道很多伊拉克人其實對我們的態(tài)度和他們看待信仰衛(wèi)士團的態(tài)度是一樣的，可是他們總該分得清誰能保護他們、誰在禍害他們才對。”

    “……您沒做錯任何事，麥克尼爾先生。”葉海亞·本·艾哈邁德試著勸解他，“其實，這只是——”

    “我說這些話不是要你費心去思考的，艾哈邁德先生。”麥克尼爾恢復(fù)了和善的笑容，他雙手握著步槍，以警戒姿態(tài)帶領(lǐng)著艾哈邁德從原本不知用于存儲什么的地下室返回地上，“……誰都有想要大聲地抱怨幾句的時候，我也不例外。沒必要太在乎別人的態(tài)度，我們畢竟不是純粹為了別人才做這些事的。”

    安布雷拉的雇傭兵們似乎對卡薩德所稱的隱形飛機突襲一事完全不知情，而只了解他們所負責(zé)的任務(wù)。其中幾名招供了較多內(nèi)容的雇傭兵為麥克尼爾拼湊出的敵人的罪惡計劃的冰山一角：以伊拉克人無法拒絕的理由將醫(yī)療器械送進鎮(zhèn)子內(nèi)，再從醫(yī)院開始用某種未知生化武器攻擊平民。別說將生化武器偽裝成醫(yī)療器械，哪怕安布雷拉像上次那樣將生化武器制劑裝在液化石油氣罐里，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過美軍的重重監(jiān)視和盤查。

    到這時，雇傭兵們的任務(wù)大概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不過，他們并沒有在襲擊結(jié)束后趁亂撤離，而是留守在醫(yī)院中，以合約所要求的下一步計劃監(jiān)視著感染擴散的趨勢。